寒山独见君
与君初相识,犹如故人归
初次见到时薇,唐宁就觉得莫名眼熟。娇小的南方姑娘,脸蛋儿也小小的,耳边别着珍珠发夹,秀气得像三月里的梨花。
时薇在寝室这头,唐宁在那头,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过道。地上是大包小包的行李,唐宁努力地爬上爬下,将东西一件件安置到木板床上。
唐宁一边把床单角往床垫下面裹,一边用余光偷偷瞄着对面的时薇。
她在开行李箱。
她在往柜子里摆小罐子。
她在擦床沿。
裹完床单角,唐宁利索地套起了被罩,抬眼一瞥,哦,时薇在挂蚊帐。同时又心想,这么可爱的姑娘,没道理只是眼熟,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呀。唐宁忍不住又瞥了一眼,谁料,正好与时薇四目相对。
对视几秒,时薇开口了:“唐宁?”漂亮的南方姑娘,连声音也很好听。唐宁偷看被抓包,正感到心虚,听她问话,忙点头道:“对对,我是唐宁。”时薇笑着眨眨眼,“我叫时薇。时间的时,蔷薇的薇。”顿了片刻,又有点迟疑地问:“你之前...是在看我吗?”唐宁刚从被抓包的心虚中缓过来,还没来得及夸赞一下时薇的名字,就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尴尬。唐宁呼地一下举起双手,大力摇头辩解道:“没有没有!我就是...就是...”眼看着就要编不出理由,唐宁急中生智,“我就是想帮你挂蚊帐!”时薇噗的一声笑了。
唐宁和时薇盘着腿坐在床上,新挂好的蚊帐的白纱轻轻飘荡。夕阳如画,漫漫金光洒向人间。余晖自窗外而来,镀了单人床的金边,勾勒了两个少女的轮廓。
世间一切美好,皆是因相遇而起。
青山一道同云雨,明月何曾是两乡
月牙从天边冒出来,围着一圈浅浅的月晕。着迷彩服的三五少年从训练场往公寓楼荡去。
“明早七点集合,所以九点半睡觉,五点半起床,别忘记水杯马扎帽子腰带钥匙校园卡。啊你肯定会忘,没关系我给你贴张提示条。” 刚回到寝室,时薇单手叉腰,另一只手拿着一张黄纸条,以无比强大的语速概括了所有注意事项,说完最后一个字后,朝唐宁扬了扬下巴, 模样俏俏的。
唐宁每次看到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,都忍不住要笑。唐宁故作沮丧道:“时小同学,我的腰太疼了,明早起不来。”时薇瞪眼,手指作小钩子状敲了敲唐宁的脑壳,“敲头警告!就剩最后一天了,你坚持坚持。”唐宁忙捂头,假哭道:“时小薇,你变了!我们刚认识时,你明明很温柔。”时薇猛敲她头:“还不是你害的!”
时钟滴滴答答走到了九点,不知何时出了门的时薇还没有回来。唐宁半躺在椅子上,边啃苹果边和同舍的蔡老大调侃道:“时小薇怕不是迷糊到路上去了?”不等蔡老大回答,另一位同舍生小花就接道: “小声点,她没走远,就在盥洗室呢,当心她听见了敲你头。”唐宁刚想再问问,只听门声一响,时薇回来了。
她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,“喏,云南白药贴膏,专治以腰疼为借口的不起床。”唐宁闷笑着接过来。
“哦对,”时薇想起来了什么,“我刚刚把你的衣服洗了。” “哎?”
时薇靠到唐宁耳边,小声说:“上次在盥洗室,洗衣服洗哭了的难道不是你?我知道嘛,你是头一次离家,洗衣服洗不好。别沮丧, 以后会适应的。看在你腰疼的份上,今天我给你洗。”
唐宁看着那个说完就不好意思地跑掉的南方姑娘,心里暖到想哭。本来想照顾她的,没想到被她照顾了。
月牙慢慢地爬到中天,在漆黑的夜幕中柔柔地倾泻银华。时薇的黄色提示贴还贴在柜门上,唐宁揭下来看了看,第一条写的是:九点半睡觉。是呀,到点了,该睡觉了。
人之相识,贵在相知。人之相知,贵在知心。
夜阑更秉烛,相对如梦寐
唐宁知道,时薇是个很拼的姑娘。她会在每天晚上,把第二天的日程写在一张纸条上,放在兜里,一丝不苟的去完成;她上的每一节
课,都坐在第一排正中央,从无例外;她经常收集学习方法,从中挑 出合适的使用;她每天都读英语文章,如果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,她就会边赶路边阅读。
唐宁不知道时薇为什么那么拼。直到有一天晚上,她们敞开心扉聊了聊。
开始一场深入对话,并不需要特定的条件。你愿意说,我愿意听, 气氛又刚刚好,就足够了。
时薇说,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一想就苦恼,索性从来不想,也不去努力。但是有一次,别人给我算了笔账:如果我的每个亲 人和朋友生一场重病,我需要多少钱保证他们得到良好的治疗,同时我的生活不会因此很狼狈?
时薇说,你知道是多少吗,是两千万。简直是当头棒喝。我太清楚了,如果我继续散漫下去,我连两百万都挣不到。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如果我的爸爸妈妈生病了,我付不起医药费。可是,人是一定会生病的呀。
唐宁记得,那天晚上时薇哭了。她也记得,那天晚上自己的震动。也是从那天起,每堂课的第一排,有了唐宁。
与善人居,如入芝兰之室,久而不闻其香。